中国新闻长春11月1日 问：面具文化，为何情况不同？
作者：齐天柱，长春师范大学翻译研究所所长
从现代流行文化的符号来看，东西方的蒙面英雄形象表现出不同的视觉逻辑。如果朱留香和索隆偶然相遇，他们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面具有些“不一样”。西方绅士常常要戴帽子或带有面罩的头盔，遮住头顶，露出底部。在东方，上半身应保持随意，眼睛的下半部分应紧紧包住。
每个人都想隐藏真实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差异呢？要理解这种跨文化差异，有必要系统详细地解释东西方面具文化的发展过程。
面具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宗教活动原始社会的情况。其主要功能包括宗教传播、身份转变、驱魔防灾、社会分层等。从旧石器时代岩画中描绘的面具符号，到原始部落的祭祀面具，再到戏剧、节日和社会交往中广泛使用的表演面具，面具一直是人类认识世界、表达自我的手段。面具是人类最早的艺术文化符号之一，可以说具有深厚的文化意义和社会功能。

2021年6月26日，拉萨市城关区慈娇林藏剧团演员演出。图片来源：中国新闻社记者 赵浪
中国的面具文化注重“与上帝的联系”
中国的面具文化源远流长。考古发现，陕西盘坡遗址出土的人面鱼纹陶瓷碗和东北玉面具石器红山文化体现了“人神合一”的宗教理念。当时，面具不仅仅是“装饰品”，更是人与神明沟通、祈求保佑、避免灾难的重要手段。
傩面具是中国面具文化最具代表性的形式。傩礼源于古代巫术，其核心功能是祛病避邪、祈求丰收。傩舞中使用的面具很多是仿制方象关、钟馗、天师等神怪的，有“面传神”之说。它反映了文化信仰。
随着傩礼艺术的发展，面具也逐渐进入戏剧领域。南宋以后，傩戏在民间广为流行，并衍生出各种地方戏脸谱，如贵州戏脸谱、川剧脸谱等。这些面具保留了宗教元素，但反映了以更具象征意义的方式表现人物的个性和社会角色。例如，川剧脸谱以色彩为特征：红色代表忠诚，白色代表背叛，黑色代表正义，通过视觉符号构建道德秩序体系。
此外，在民俗节日中，面具也获得了动画的审美元素。春节舞狮、舞龙所用面具的造型体现了娱乐性和象征性的功能。此时，面具已成为一种审美和景观功能，成为流行文化的活遗产。
总体而言，中国面具文化的发展经历了从宗教仪式到艺术表演、大众娱乐的历史转变，但其核心精神始终是人与自然、人与神的沟通与和解。

2024年11月23日，首届“凳池”城市嘉年华在安徽省池州市举行。图为游客试戴池州傩戏面具。中报记者 张强 供图 西方面具文化主打“角色反转”
与中国不同，西方面具文化的发展侧重于个体身份、双重和社会角色的转变，体现了“以脸为游戏”的文化逻辑。
在古希腊，面具主要用于戏剧表演。演员们戴着面具，化身为神、英雄等，在舞台上进行人与神的交流。面具夸张的表情和色彩不仅提供了远距离的视觉效果，还起到了情感符号的作用，使其成为古典戏剧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西方绅士的“藏头蒙眼”风格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戏剧面具制度。
这种文化逻辑在现代英雄故事中一直延续至今。佐罗、蝙蝠侠等蒙面英雄形象的设计古希腊戏剧象征机制的延伸。通过遮住脸来改变身份既保留了神秘感，又强化了角色所具有的正义和力量的象征意义。
到了中世纪，面具逐渐放弃了宗教场景，被用于宫殿和民间节日。威尼斯假面舞会是西方面具文化世俗化的象征。威尼斯面具通常采用半脸或眼罩设计，并具有独特的结构，允许自由交流，同时保持神秘感。面具让身份暂时匿名，性别和阶级界限变得模糊，人们在狂欢节期间体验到短暂的平等和自由。
在现代，面具被赋予了心理和哲学的象征意义。电影、电视和时尚艺术中的面具形象，如《V字仇杀队》中象征反抗和匿名的盖伊·福克斯面具以及超级英雄系列中的蒙面人物它们补充了这种象征意义，使面具成为现代社会自我伪装和身份解放的双重象征。
“捂头、捂眼”、“捂鼻、捂嘴”的逻辑
东西方面具差异最直接的解释就是生理特征认知上的差异。西方人很容易在视觉上被识别，具有鲜明对比的外部特征，例如头发颜色、眼睛颜色、眉毛形状。因此，他们在隐藏身份时更容易“捂头蒙眼”。但在东方民族中，上述区域的差异相对较小，面部识别主要集中在口鼻区域，因此更自然地形成“捂鼻捂嘴”的遮盖传统。
语言结构和表示系统的差异也促进了这种分化。汉语发音时，开头和结尾r嘴角较小，发音相对流畅。另一方面，英语、法语、德语等西方语言往往依赖于明显的嘴部动作以及嘴唇和舌头的变化（如双元音、悬雍垂和长元音），使嘴成为西方情感表达和言语交流的重要区域。当你的嘴被遮住时，不仅会影响你的言语，还会妨碍你表达面部表情。这对于骑士逃亡后需要在公开场合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或发表意见的西方英雄来说尤其不方便。因此，“眼睛隐藏，嘴巴暴露”的造型既保持了神秘感，又具有当下的空间。
东方骑士喜欢“捂住鼻子和嘴巴”。这种面具的风格象征着“沉默”和“内向”的性格特征，与儒家和道家的精神气质相一致，例如e“天人合一”和自我控制。捂住口鼻不仅是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是一种情感上的限制。
心理实验也证实了文化差异。研究表明，东亚人更依赖视觉线索来识别他人的情绪，而西方人更依赖言语线索。这种根深蒂固的认知差异会在潜意识层面影响东方和西方对于“覆盖何处”的偏好。
东西方面具文化的哲学和美学比较。
从文化结构上看，东西方面具文化均源于宗教仪式活动，但发展方向和审美取向存在显着差异。中国面具的核心是宗教性和集体性，其形式和功能集中于“与上帝联系”的目的。面具，无论是努尔面具还是歌剧面具，都被视为神圣的车辆及其功能是在人与超自然力量之间建立联系。这种文化逻辑植根于“天人合一”的哲学传统，体现了中国人对和谐、秩序和道德的推崇。
西方面具的文化核心是性能和个性。古希腊戏剧中的面具也源于宗教祭祀，但随着戏剧艺术的发展，面具逐渐成为转换角色的工具。文艺复兴时期，面具成为人类释放情感和欲望的手段。威尼斯化装舞会象征着社会结构的放松和个人心灵的解放。事实上，戴上面具可以让佩戴者自由地表达自己并超越自己的身份。这一切都是西方哲学传统强调被掩盖的个体意识的外化。

2019 年 5 月 26 日，北方阿马假面管弦乐团爱尔兰在青海大剧院为当地观众带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音乐会。照片中，演员们戴着柳编面具。图片提供：中新网记者马明艳。
从审美特征上看，中国面具以写意性和象征性着称。强调其夸张的造型、浓烈的色彩和清晰的象征意义，形成独特的视觉语言系统。面具并不代表特定的人，而是体现忠诚、背叛、勇气和正义等精神类型。相对而言，西方面具追求写实和情感表达，注重传达心理体验和视觉感染力。可见，中国面具倾向于用“形”来表达“路径”，而西方面具则倾向于用“象”来表达“情感”。
在现代全球化的背景下，东西方面具文化的界限逐渐模糊。东方戏剧、动漫、节庆文化等吸收了西方面具的审美特点。西方艺术和时尚的创造性灵感来自东方的象征传统。因此，面具不再单纯是一种遮掩的工具，而是成为一种跨文化的身份和心理表达的手段。 （完）
关于作者：

齐天柱。照片由作者提供。
齐天柱，长春师范大学翻译学院院长、外文系教授、中国翻译协会专业会员，多年来深耕西学东渐、西学西传领域。重点关注国际传承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发展。日本许多大学和研究机构开设了“西学西传”、“西学东传”系列课程。最近几年出版专着四本，译着五本，获省最佳科研成果奖，文章全文转载于《新华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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